2013年8月17日 星期六

『賢出沒注意-公民電影院』本週電影:
從《軍官與魔鬼》談洪仲丘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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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  訪問人:馮賢賢,不在乎頭銜的媒體人,最大毛病是總想改變不對勁的事。
          對談人:黃帝穎律師,洪仲丘案義務律師團成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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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  (以下為訪談摘要)


馮:我們今天從好萊塢電影《軍官與魔鬼》來談最近大家關心的洪仲丘案。洪案發展到25萬人上街頭之後,立法院就火速修了軍審法!
:對。
馮:我們在《軍官與魔鬼》裡面看到,軍事法庭這種審判制度有它先天的問題。湯姆克魯斯演的那個軍方辯護律師,他敢不敢去傳喚大官出庭作證?可能多數的軍職律師都會選擇退讓,犧牲掉當事人的權益,也犧牲掉正義與真相。這次的軍審法修法,你是不是支持?
:修軍審法是歷史上很重要的一個進步,為什麼這樣講?我們從《軍官與魔鬼》裡也看得到,軍事法院裡有階級制度存在,它對於審判的獨立性有一定的影響。軍人服從的性格跟法官依法審判的概念是相衝突的!你要服從上級呢,還是要依照良知來辦案?為什麼美國維持軍事審判制度呢?因為美國長年都在外面打仗,台灣沒有這樣的問題。
馮:還有哪些國家廢除了軍事審判制度?
黃:目前日本、德國,乃至於歐盟的歐洲人權公約,還有比利時、芬蘭、丹麥,全部都廢除了軍事審判制度。他們希望司法獨立,審判要公正美國對軍事審判有調控機制,國會跟總統有權解釋軍事審判的範圍,州法院跟軍事法院管轄衝突的時候,也有案例可以依士兵的意願由州法院審判。台灣相當落後,軍審法修正之前的制度,其實停留在威權時代,連基本的調控都沒有!

 洪案戳破黑箱 曹金生角色錯亂

馮:這次,透過曹金生檢察長的發言,大家看到了軍事審判的問題。我在電視上看他講話,我就想,天啊!他怎麼會是一個檢察官的代表?他講話就是在替軍方護航,怎麼可能扮演好主持正義的角色?
檢察官的身份是追求案件的真相,軍人是要維護軍隊的榮譽,這個時候他的角色衝突了 如果去追查真相,他認為軍隊的形象會崩毀,他開始錯亂!洪仲丘姊姊在起訴之後放了一段錄音,錄到輔導長講他們有沒有拿飲料去賄賂八一三醫院。曹檢察長第一時間說,"我被洪姊姊突襲"!「突襲」這句話我們都知道,如果是對立的兩造,你丟出新事證之前沒讓我先看過,在法庭上我認為被突襲。今天軍事檢察官跟被害家屬告訴人其實是同一陣線的,怎麼會有互相突襲的問題呢?他應該很感激她有這些證物,趕快用來做參考結果曹檢察長是跟受害者站在對立面,怎麼可能會查出這個案件的真相?
馮:曹金生的問題凸顯,他長期在一個封閉的系統裡面。這次他來不及調整角色,才會把真實面目露出來,讓我們可以去檢驗他的心態。可見,長期黑箱作業的系統,絕對會有問題。
:對。

 國家為捍衛人民權利而存在

馮:軍事審判移到一般法院,我們看到很多軍方人士反彈說,以後我們要怎麼帶兵?那就不能管教了!這讓我想起,當我們推動反體罰的時候,學校很多老師說,不能體罰,那我以後怎麼教?那我就不要教好了!
:其實人類是隨著文明在進步的,現在21世紀,民主法治是普遍的信仰跟價值,軍方還在講,你不讓我關禁閉,我怎麼帶兵?你廢除軍事審判,我怎麼帶兵?早在1949年,德國憲法明文不能設置特殊法院,它的目的是什麼?他們記取說,納粹時候用特殊法院殘害了多少人!那種特殊法院讓權力集中,讓它黑箱、不透明,就會導致人命被侵害。 21世紀,人命才是最重要的,人權才是最重要的,國家存在的目的是為了捍衛人民的權利,這是目前普遍的思想。軍方這些人還停留在上個世紀,甚至上上世紀:你不讓我隨便抓一個人,這樣怎麼帶兵,不是嘛!
馮:這是不是顯示我們軍隊一些基本的現代化素養是欠缺的?
:是,人文素養不足,法治教育不足。 "法律抵觸憲法者無效,行政命令抵觸法律者無效"。所謂的潛規則,你要怎麼玩兵、凌虐兵,只要沒有法律的授權,就是違法的事情!長官指使你,你就應該去抵抗這樣的命令。 今天陳毅勳被起訴了最重的罪,無期徒刑的凌虐部屬致死,當時如果有人下命令說你要去怎麼樣整洪仲丘,他若能夠講,依照法律,這是不允許的,就不會有這個悲劇發生!台灣每年死一百多個阿兵哥,相當於一連的兵力。國家沒有在作戰,年輕的生命被國軍用很多舊觀念、很多沒有人性或隨便的疏忽犧牲掉。洪仲丘事件讓我們徹底思考,不應該存在那些潛規則,一切都回到法治在部隊裡面任何一個階層都必須依法行政。
馮:軍方會有這麼大的反彈,也顯示他們沒有自信!那就會讓我們懷疑,我們軍隊的素質是不是非常低落?幾乎到了全民對軍隊信心崩解的程度,你怎麼樣看待目前的狀況?
影片網址: http://youtu.be/-V1ugaEOnaU

 禁閉制度違憲 應速修法取消

:我有朋友是現役軍人,他說,白衫軍出來,他也很想站出來。我覺得多數的國軍弟兄都有正義感,多數人都覺得要保衛台灣,只有少數既得利益結構,或曾經從事不法行為的人,才會出來阻礙改革,會拒絕我們用陽光去照射他。
馮:他心虛,他可能也涉案,他長期都這麼做,你去掀一件,那整個盒子掀開之後,裡面是不堪聞問的!他不願意你去碰,所以要什麼都要不到,看什麼都看不見,什麼都被竄改。要怎麼樣去一步一步的把這狀況糾正過來?
洪仲丘案剛好是一個突破點!過去軍事審判制度的盲點,就是法官、檢察官都是軍職,可能官官相護。一般法庭是公開庭,如果不是機密案件,大家都可以進去聽,社會的力量就可以去瞭解在軍中發生什麼事情
馮:你認為趁著這個契機應該要推動的配套改革還有哪些?
洪仲丘案也突顯出另外一個問題,到底禁閉制度還能不能存在?19年前就有國防管理學院法研所的碩士生寫論文説,禁閉制度違憲!為什麼?因為憲法第八條規定: 人民的人身自由被剝奪或被限制,必須要透過法院的審判。 在2009年簽訂兩公約,馬總統也說,他會在兩年內依照兩公約意旨完成修法。如果當時的陸海空軍懲罰的相關規定作了修正,今天也不會有洪仲丘案了!洪仲丘是被幾個士官、士評會決定就把他送進去(禁閉室)了,他就枉死在裡面!
馮:這說起來馬英九也有責任。 如果他履行承諾,去落實這些人權規範,也許今天不會發生這個悲劇你自己也當過兵嘛?
:是的。
 影片網址: http://youtu.be/JRGwheAyPh0

 洪案真相大白? 不敢樂觀期待

馮:在軍隊裡面有沒有碰過不合理的事情?你有沒有想辦法去反應過?
:我的運氣算好,在成功嶺剛好遇到流感大流行,要我們強制打H1N1疫苗,我就私底下去找長官溝通。我跟他說,沒有法律的授權,你不能強制每個役男都來打!隔天早上早點名,他就宣布說,不強制大家要注射疫苗。如果是正常的法治狀態,所有的長官都要有這樣的意識;依照法律來做。
馮:你是洪仲丘他們家的義務辯護律師團成員,你自己的感覺,這個案子未來的發展,我們可以樂觀期待嗎?已經等了這麼久,還看不到真相的輪廓?
我不太有辦法樂觀期待,就好像一個人去看了蒙古大夫,把他身體醫爛了,再換到一個正常的醫院去,你説可以把他救到什麼程度? 洪仲丘案一開始在軍檢偵辦過程裡,一般刑事偵察很多基本要做的的證據保全沒有做,導致於證據的滅失,證人的串供,這樣的事情可能都發生了!現在期待桃園地檢署、地方法院,可以把它重新建構回來,我認為這困難度相當的高。

 軍方抱殘守缺 潛規則有待消滅

馮:這個悲劇犧牲了一個年輕人,可是我們大家都要謝謝洪仲丘,因為他給了台灣一個改革軍隊的機會。你認為我們有能力掌握住這個機會嗎?
至少它完成了軍事審判法的修正,留下一個正面的記錄!未來國軍內部可能不公不義的事情,有機會讓外面的司法把陽光照射進去,這應該是洪仲丘案的歷史貢獻。當然像禁閉制度、潛規則、不人道的處罰,我覺得還是要持續關注,才能讓國軍的運作方式導向正軌。
馮:《軍官與魔鬼》裡面,最精彩的一幕是,湯姆克魯斯竟然膽敢把傑克尼可遜這個高階軍官,傳到庭上要求他回答問題。兩個人在那邊互相嘶吼,湯姆克魯斯對傑克尼可遜吼說,我有權力知道真相!傑克尼克遜就回吼他說,"You can't handle the truth”─真相你吃不下來! 這句台詞變成影史上的經典名言。當你説要取消禁閉室,馬上就有人說,禁閉室還是有其必要性!大家長期被洗腦。
:對。
馮:很多人非常相信嚴酷處罰的價值,而沒有去思考人權的問題。侵犯人權的真相被掩蓋,他們認為天經地義。「真相是你吃不下來的,所以你不配知道真相」這種心態,在台灣還是非常普遍
:有很多反智的言論,跟目前的文明無法搭配上。雖然這些人腦袋都活在過去,但是只要多數的人開始慢慢接受說文明是怎麼樣,人權是怎麼樣,情況就會改變。軍人犯錯,部隊依照制度去做處罰,而且是適當的處罰,這才是一個現代法治國家的思考。不會有「犯錯都不處罰、無法帶兵」的問題。
馮:最近看到軍方顯然受到很大的衝擊,有點在亂,一個禮拜之內換到第三個國防部長,陸軍司令竟然在總統出國前宣布要退伍,而總統也照樣出國去。過去很少看到這樣的狀況
:目前馬總統這個狀態,全部人都在批評說,三軍統帥治軍很有問題,跟國軍的互動也很有問題。 馬英九最喜歡把依法行政放在口邊,但是他沒有那樣的一個法治素養能將「依法行政」落實!現代民主法治國家的元首,應該要回到依法行政,但是這個依法行政,不是馬英九那個口號,而是真的去做,真的去實踐!
馮:謝謝黃帝穎律師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影片網址: http://youtu.be/RVYRb0tfvJg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  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(end)

2013年8月8日 星期四

『賢出沒注意-公民電影院』本週電影:
『睜開左眼』,媒體人的獨立宣言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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訪問人:馮賢賢,不在乎頭銜的媒體人,最大毛病是總想改變不對勁的事。
對談人:紀錄片導演李惠仁,作品《不能戳的秘密》12揭發台灣禽流感與官僚隱匿問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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馮:你的第一部記錄片《睜開左眼》,像是你做為媒體人的獨立宣言?
李:沒錯。2008年2月12日,我把他當成是我第二個生日,因為那天我提出辭呈,離開媒體。